执着的坚守者
——记硒玉玉痴时从兴
蒋琼
寒风里的中山古镇,愈发显得寂静。虽是周末,游人如织的景象已经不再。三三两两的游客,或许是想通过脚步的丈量,重新寻回火灾前这条老街曾经白天的人声鼎沸、夜晚的蜿蜒幽邃吧。而我的造访,却是为了一位执着坚守江津硒玉的外乡人时从兴。
那是两周前一个冬日暖阳的下午,我随江津区“帅乡寿乡·诗城联城”采风组参观油溪贞寿之门、聂帅故居、聂帅陈列馆后,来到奎星楼旁的江津硒玉协会,倾听江津硒玉的前世今生。当我无意中听说中山古镇的时从兴老师最近又拿到国家级雕刻金奖荣誉时,我非常惊讶他依然在古镇坚守着他的硒玉阵地。我很好奇,如今人烟稀少的古镇,是否还有人来眷顾那已经静躺在塘河、笋溪河上亿年,历经河水年久冲刷而形成的江津硒玉?如果因游客锐减而销售收入低下,他何来充足的经费参加各类国家级别的雕刻大赛?
对时从兴老师的满腹疑问,对灾后古镇容貌的惦念,促成了我的中山古镇之行。
还是那条熟悉的老街,被烧毁的约200米商铺将老街分隔成了首尾两段;还是那方记忆中的硒玉门店,展品规模明显扩大,几乎都是时从兴老师雕刻的作品,款款品相上乘,通透润泽。他并不知道我来。我悄然站在门外,同我第一次看到的一样,他身着工作服,戴近视眼镜,专心致志地、如入无人之境地打磨他手中被他视为宝物的硒玉。
时从兴老师来自江苏。多年前,因为爱情,他留在了江津;又因为石头,他和黄永娣人称黄二姐的妻子留在了中山古镇,共同经营起他们在古镇开设的第一家硒玉工作室。
我想起了第一次认识时从兴老师的情景。五年前,曾经共事的一位远嫁贵阳的闺蜜十五年后回家省亲第一次约见我。她与黄二姐是多年好友,黄二姐盛情邀约我们去中山古镇,去她的硒玉工作室赏玉,我们才有缘认识。我第一眼见到的时老师,是他聚精会神雕刻时的背影。
时老师言语不多,见我们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聊得热闹,他也不好一直埋头雕刻,恐怠慢了妻子的朋友,就安静地坐在一旁,面带微笑默默把玩着手中的硒玉,看我们兴致勃勃地试穿他家向游客提供租赁的汉服,他直呼漂亮,于是自告奋勇当起了我们的御用摄影师。而那些浸泡在清水中的鹅卵石,被冷落在视线的角落里,并没有引起我过多的关注。
临别时,黄二姐赠予我一枚雕有佛像的硒玉挂件,是时从兴老师的手艺。虽是送给我家外孙女的礼物,虽然我也会偶尔根据衣服的色泽配戴一下,但对江津硒玉,并没有用心去认识、去了解、去关注。因为各自忙碌,后来也极少嘘寒问暖。2018年,我偶然在央视七台看到《乡土》栏目介绍江津硒玉,画面中竟然出现了时老师和黄二姐,介绍他俩因石结缘和他俩在中山古镇推广宣传江津硒玉的故事,才知道江津硒玉已在坊间悄然走红。“嘿,蒋姐,你怎么来了啊”?时老师欣喜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对时老师对古镇的好奇心呀”。我认真回答道。
听了我古镇之行的目的,时老师一边习惯性地用小毛刷轻轻拂了拂他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半成品硒玉上的粉末,一边热情邀我入座。“时老师,现在游客这么少,硒玉销售很受影响吧?您还能坚持在古镇开店,真是耐得住寂寞,很不容易吧?”。环视他工作室里琳琅满目的各种硒玉雕刻挂件、摆件,我开门见山地问。“那就看你怎么想喽。火灾、疫情确实让游客锐减,生意也随之轻淡不少。不过对一名传统工艺雕刻师来说,正是潜心创作、静心钻研雕刻技能的好时机呢”。时老师的好心态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难怪他最近悄然无声地又拿了大奖。
我向时老师求证在硒玉协会听到的关于他最近获奖的名目。他很乐意地把他潜心修炼雕刻内功获得的证书——展示给我看。
“时老师,我这块硒玉佛雕就出自您这位大师之手,岂不是很值钱啦哟”。看到他11月份和12月份先后获得的江津区第三届“津工精匠”荣誉和中国第十一届玉雕大赛“陆子冈”金奖荣誉时,我兴奋地指着自己佩戴的五年前黄二姐送的礼物开玩笑说。
“什么大师哟,千万别这么说。哎呀,我那时的手艺真是让你见笑了哟,要不重新换一块送你”。时老师格外谦虚地说。
“那不行,这是您的早期作品,说不定将来会更值钱的”。我继续玩笑着说。其实,我的真实内心并不在意这块硒玉的雕工和色泽,我注重的是我收到它的时间和缘由。就好比传家宝,它或许并非值钱的宝物,却一定有着特殊的故事,值得代代相传一样。这枚硒玉,就是我和他们夫妇俩友情开始的见证。
“姐就是重情重义的脱俗之人。不过,我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是货真价实的硒玉哟。我们的经营原则,宁可自己亏损,也绝不损害硒玉的信誉”。时老师认真地说。
“宁可自己亏损?这个具体怎么讲呢?”我问。
“中山是全国最美小镇,有浪漫的爱情天梯故事,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我是古镇经营硒玉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家,而关于硒玉,又流传着谁能找到笋溪河、塘河里的硒玉,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就一定能白头偕老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所以我雕刻并售出的每一件作品,必须保质保量,可不能亵渎了美丽传说。哪怕现在赚钱很慢,这一点必须坚持”。
“就是以最好的工艺,在品质最优的硒玉上雕刻出最传神的图案,是这样吗?”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追求。我始终认为与浪漫爱情有关的最美小镇,值得我花时间、精力和经济走出去参赛、观摩,再请国家级大师来津传授雕刻技艺,评定硒玉价值,引导玉文化的宣传与推广。然后沉下心来不断地充电。玉不雕不成器。好玉需配好雕工。我希望自己的雕刻水平经得起时光的打磨,让爱情硒玉和爱情天梯与最美小镇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谈吐间,我似乎读出了时老师眼里闪烁出的理想主义之光。
来古镇前,我以为我需要为在疫情和火灾的双重影响下依然在古镇坚守的时老师加油鼓劲,看他的状态,他其实并不需要。他对自己在古镇的未来有长远的规划,心中有自己明确的目标。从他2018年以来获得的各类荣誉印证了他一直的坚持不懈。无论是疫情前的旅游鼎盛时期,还是疫情后直至历经火灾,他从未因为接踵而来的意外,停止学习雕刻技艺的脚步。近几年来,学习最精的雕刻技艺,购买品质最好的硒玉,参加各类全国雕刻大赛所产生的开销,使他的经济实力日益薄弱。收入与支出早已不成正比,几乎负债经营。连和他一样深深爱着石头的妻子也为此没少埋怨他对硒玉过于沉迷,资金投入过大。面对不解,他说,只有不断学习,才可以让人立于不败之地。他获得 2018中国玉石雕刻评选获奖作品集永久收藏、2019中国第九届玉石雕“陆子冈”杯金奖、中国技能大赛荣获“半决赛选手称号”,2021年获得中国职业技能管理协会授予“玉雕高级技师”、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授予“玉雕高级技师”称号,都是为江津未来在全国推广宣传江津硒玉默默准备着。
有人说,命运如同自己手心的掌纹,无论多么曲折,最终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江津硒玉的横空出世,不但改写了重庆没有玉石矿产资源的历史,更是未来成为江津区具有养生功效的重要旅游产品。时老师说:“我爱石头,我扎根古镇专营硒玉,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通过我精心雕琢的作品,认识江津硒玉不可复制的独特品质,并爱上江津硒玉。我报考并成为中国轻工业联合会授予的中国技能大赛轻工行业‘裁判员’国家级裁判员,同样是为了利用好国家级裁判员的身份,将来有机会推送江津硒玉在全国性、国家级的大赛中获得更多荣誉并提高知名度的机会。如果因为我的各种参赛能够扩大江津硒玉的知名度,再把中国技能大赛比赛地点选在江津,并让江津硒玉作为选手的参赛雕刻材料,江津硒玉不火都不行啊!”
时老师这番话,让我一下联想到了“位卑未敢忘忧国”这句话。作为一位江津女婿,他将打小对石头的痴,全部倾注到对江津硒玉的爱。曾有木雕手艺的他无师自通地成功转型为玉石雕刻师。2012年后开始正式拜师学艺,不断提升自己,为15年在中山古镇开店扎下牢实的根基。他雕刻的硒玉获得“中国3.15质量诚信品牌”荣誉,他的天梯溪玉工作室被授予“玉雕大师工作室”,这些荣誉正是他脚踏实地埋头钻研学习的最好佐证。
“时老师,硒玉虽好但缺乏知名度,它真的能与大家耳熟能详的和田玉、南红玉一争风采吗?”看到展示柜中价值不菲的硒玉,却不能及时变现,不免为这位精神富足而囊中羞涩的传统工艺雕刻师感到担忧。我知道他们夫妇俩因为对硒玉的探索,2015年放弃四面山经营得风生水起的餐饮业,来到中山古镇专营硒玉。六年来,从江津硒玉面世,从遭遇家人怀疑到江津硒玉经过专家检测认证为上等好玉,再历经多年的不温不火,一直以来的任何艰难,从未阻挡过他持续参加全国性玉石大型展、进出口博览会和各种检验自己雕刻技艺大赛的脚步,哪怕负债前行,他始终无怨无悔,一如刘国江倾其一生之力,为徐朝清凿出6000级爱情天梯一样,执着而坚持。他已经学会不在风雨中等待,而是在风雨中倔强地飞翔。
“咱们的江津硒玉有外观独特的皮纹。而这表层独特的鳞状皮纹、有的像玫瑰,有的像桂花,有的像龙鳞,在设计雕刻挂件时,如果将边缘有选择性的保留部分皮纹作为装饰点缀,具有其他玉石所无法企及的天然之美。而富含防癌养颜硒元素的玉石,自然能与当今珠宝玉石界最火热的和田羊脂玉、寿山田黄、南红、金丝玉宝石光相媲美甚至超越。我一直相信,咱们江津硒玉一定能火。这是迟早的事。”谈起硒玉就滔滔不绝的时老师,和五年前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大哥判若两人。如果一个人执着于一件事,并且把这件事做到极致,无疑将被成就为这一领域的前行者,同时彻底改变他的气质。
“时老师,如果通过您的努力和政府的用心打造,将来全国各地的游客,一谈到中山古镇,就会提起您的硒玉工作室,那将是您最大成功。您有这样想过吗?”
“哈哈哈,提起中山古镇,能想到江津硒玉就足够了!”时老师爽朗地大笑起来。
“在一个袖珍型的全国最美小镇,经营着这种小众的养生硒玉,注定需要一份淡定,一份热爱,一份清贫,一份执着,对吗?”
“是的。硒玉珍贵,开采原石必须在保护好河床的前提下进行。我的目标,让更多人认识它、懂得她、珍视它,也不枉我对它的一番痴爱。”
“凡是坚持走在路上的人,行走的坚定就已经是信仰的成立······”我一下想到了周国平在他的散文集《愿生命从容》中的这句话。
虽然门外游客零星散落,我依然相信时老师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已经并不遥远;虽然有人进店观玉咨询最终没有消费,我始终相信江津硒玉藏在深闺被人识的那一天也将指日可待。
告别时老师,正是天色明亮的午后。原本寂静的石板小路上,游客竟然有所增多。烤豆腐的香味在巷子里弥漫开来,亲切熟悉;卧在滚烫石板上圆圆的、白白的糍粑,仿佛一颗颗刚从笋溪河里寻觅出来的硒玉宝石,馋人眼目。与在小店吃烤豆腐的游客攀谈,都是由重庆慕名而来,他们不知晓古镇曾遭遇火灾。也未流露抱怨,反而觉得这里正是想要的安静。听说古镇马上启动修缮,他们表达了祝愿。看到我胸前挂戴的佛雕,敏感的烤豆腐老板说这是硒玉。见我首肯,她兴致勃勃地从里屋拿出一颗褐黄色的石头告诉我,这是他在古镇的笋溪河里拣到的,并熟练地用手机灯光照射出花瓣皮纹让我欣赏。我也趁机也向她炫耀了几句我的硒玉的知识,惹得隔壁古玩店的老大哥也来参与聊天。从笋溪河的硒玉聊到不少人户家里收藏的原石,再到古镇的修缮,一旁的游客听得饶有兴趣,烤豆腐老板和古玩店老大哥的和善也让我感受到古镇街坊们相信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平和与质朴。
踏着古老的石桥,回望小镇,我已看到在它寂寥的外表下,古镇人正以坚守和从容面对生活的低谷期。有了他们在艰难时期付出的每一滴汗水,和他们对美好未来生活的辛勤灌溉,必将换来回馈他们的厚积薄发之日,深闺里的江津硒玉,也必将成为珍宝奇石的后起之秀。
祝福中山古镇,祝福江津硒玉,祝福玉痴时从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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